银行人的迷茫，其实都是“被培养”起来的

有一位朋友跟我吐槽：说他有一天接到了一个银行的营销电话，理财经理好像是想推荐他买基金，他自己也对基金有一些研究，比较感兴趣，本以为可以打开话匣子一起探讨一下，可是没想到几个问题抛出来，理财经理竟当场搭不上话了，非常尴尬。

(资料图片)

他说：“你在银行呆过，你说现在银行都这么不专业吗？尽找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拉业务？”

我说：“在客户之中，像你这么为难新人的杠精也不多见。”

那天，我跟朋友的聊天是在这样的调侃中结束的。可是我的脑海中一直有一幅画面反反复复地出现，那个被问到说不出话来的理财经理，她的那一天一定很糟糕吧？

会不会有人愿意坐下来听一听她今天的遭遇？或者安慰她一下？会不会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：这不是你的错，因为从小到大，没有人教过你在银行工作，应该懂得什么，应该做些什么！

如果可以，我愿意做这样的人，我们的社会也需要更多这样的人。

一

前段时间，银行招聘笔试出现神考题的事上了热搜，而且还不是一家两家银行。很多人都在吐槽，而我觉得这反而是幸运的，是不公平的大环境中的一种相对公平，因为题目太神了，大家都不会啊！大家都不会的东西，起点不就都一样了吗？

对于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几场银行笔试的我来说，我是深有感触的，在以往的银行招聘考试中，那些长期埋头复习行测综合知识的考生会有一些优势，那些金融专业毕业的考生也会有一些优势。

可是当这些考生真的冲过层层关卡，拿到银行的入场券，走上银行工作岗位的时候，他们会发现，银行需要的根本不是一纸文凭，也不是一个会考试，只有理论知识的人。而是一个被现实的残酷洗礼过后，依然还能扛得住任务，稳得住客户的人。

遗憾的是我们的教育体制没有培养过这样的人，我们人生中大大小小的各种考试，从来没有考过这样的内容，我们拿到的成绩单永远只有分数，没有人告诉过我们，去银行工作需要一份什么样的考卷？需要拿到什么样的分数，才算是一种合格？

每一个进入银行的新人，思想都会被重新颠覆一次，当过去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都用不上的时候，我们不禁怀疑，这条人生中全新的道路，到底能走得通吗？

过去的生活给不了我们答案，在三尺柜台里，我们会一步步找到答案。

二

进入银行的那一年，经常会有很多新人培训。

老师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职业规划，可是我最弄不明白的也是职业规划。学了几天手工点钞和翻打传票，我以为那就是我的职业规划，到后来，这些东西也越来越用不上了。

没过多久，行里鼓励员工多考试，多拿证，我以为考了试拿到证，那就是我的职业规划，可是后来，即使拿了证我却连基金怎么买？保险是什么玩意？贷款怎么贷？资产配置如何组合？都还是一无所知……

除了办好手上的业务，微笑面对客户，把产品卖出一条路，从来没有人告诉我：你该学一点啥？你才能减轻身上的任务，你才能有尊严地面对客户，你才能在坚硬的世界里找到一点出路。

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：你应该变得更专业更真诚，去成为客户的金融顾问，去了解客户背后的财富人生，你的未来才有可能拨开云雾。

最可悲的是很多银行人在三尺柜台里，忙忙碌碌地干了很多年，以为自己真的配得上“银行人”这个身份了，可是到头来，在很多客户眼里，我们只不过还是一个只会卖产品的“推销员”。

我们的职业规划就是：卖更多的产品，赚更多的钱，爬上更高的位置。

可是当我们真正回过头来，看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时候，我们发现自己走得很辛苦，我们甚至在这份工作中从来都没感受过快乐。

银行人是怎样一步步被培养起来的？银行人自己也没有答案。

三

这些年来，我也见过很多非常优秀的银行人。

没有资源，没有背景，真的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，可是他们是在多少“失败”的银行人中成为最后的“成功者”的？如果坚硬无比的三尺柜台里，没有那么多“失败”的银行人，就不会有这个“成功”的银行人。

金字塔的底部是很大的，没有底就不会有顶。

我常常觉着银行对于这样的“失败者”和“成功者”的培养，是有很大缺憾的。我们有这么好的金融环境和平台，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给银行人指明过方向，我们也从来不关心，他们在工作中为什么不快乐？

有人说：这个重要吗？

我觉得很重要。如果一个人不觉得他每天都在做的事能给他带来快乐，这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？

我最近听过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：全世界的画家都喜欢往法国跑，因为法国每年拿国家补助的画家约有四万多人，画家在法国可以靠绘画活着，但是在其他地方，他就必须培养另一种专业去谋生，才能让他安心作画。

我在想我们的银行如果能像法国一样，提供一个更开放性的空间，去接纳那些已经被培养成为用专业谋生的银行人时，会爆发出一种怎样的能量？

遗憾的是，我们的银行连在培养“画家”这条路上都还做得远远不够，反而是培养了很多卖画的“商人”。

四

尼采曾经说过：“生命是一座桥梁，重要的不是目的和结局，而是过程。”

今天，我们很难想象那些刚刚毕业进入银行的年轻人，“手无寸铁”地拿起电话就去给客户讲自己都还弄不清楚的产品时，过程会有多么艰难？

可是我们的银行不关心过程，只在乎的是结果。

于是，年轻人的勇气就变成了一种麻木，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。当一个人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在哪里的时候，他从哪里能找到自己的未来和方向？

今天银行培养机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：要求员工什么都要学，又不告诉员工具体该学什么。

经常在做很多培训转型，不是教你怎么用话术卖产品，就是该怎么去给客户送礼品，还要像学生时代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一样，安排很多毫无意义的任务。效果好不好？不好说，但是学过的银行人都感慨身心疲惫。

怎样培养一个合格的银行人？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，不是只靠银行、靠管理者、靠个人就能做好的，需要我们这个社会有更多的觉察。

如果有一天某个学校真的会开设一门专业叫做银行业，或者有一个培训机构能真正站出来告诉大家，银行是干嘛的？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银行人？少一些功利性，少一些目的，多一点人性的思考。我想，银行里就不会有那么多迷失的年轻人。

“培养”跟“被培养”只相差了一个字，但其背后的银行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