漂泊的归乡人 第八章 第二个家

一眨眼来到肖先生家已经几个月了。这段时间里，随着对业务的日渐熟悉，欣灵做起这些这些家务也慢慢得心应手起来。或许是在茶馆工作过的关系，她每天起的都很早，而这也是肖先生夫妇做不到的。因此，她获得了能够随意使用厨房食材和锅具的权利，而相应地，家里的三餐都要由她来做。不过呢，她的主业其实还是保姆。

小绫很喜欢欣灵做的早餐。在欣灵来之前，她的早餐几乎就是单调的馒头，咸菜和粥，偶尔早上会有卷饼或是馅饼一类的东西。当然，也会有诸如面条这样的早餐，但也不是自己做的，而是爸爸或者妈妈从附近的早餐店买回来的。它们的味道倒也还不错，但是吃的多了也会感到厌烦。一成不变的生活因为欣灵的出现而有了转机，她也感到十分高兴。当小绫早上带着满脸睡意，揉着眼睛出现在客厅时，欣灵已经在为了今天的早餐而忙碌了。因为经常给爷爷和陌璃做饭，小绫家的早餐种类就丰富多了：有时是放满了蔬菜丝和奶酪的鸡蛋饼，有时是她亲手和面擀皮做的包子和馄饨，有时是精心煮汤调味做的汤面，如果是周末，她还会做些锅烙或是煎饺，把一家人的胃打点得井井有条。

因为她出色的表现，肖先生毫不犹豫地给她涨了工资。从一开始敲定的一个月八百块涨到了一千块，而且还特地给她留了一块沙发作为她的床铺。欣灵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，她睡的还是肖先生买回来的简易床架，现在的条件和那时比已经好了很多。肖先生对她也十分认可，虽然只是一介保姆，但深得一家人的称赞和喜爱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姐姐，姐姐，今天早上吃什么？”小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。

“今天早上是汤面哦，”欣灵微笑着对她说，“快去洗漱吧，早餐很快就好。”

“嗯嗯！”小绫高高兴兴地去了洗漱间，欣灵则将锅里煮好的汤面分装进不同的碗里。小绫吃的少，她就用平时的饭碗给她盛；肖先生和于女士吃的多一些，她就用大一点的碗或者钢盆盛，如果需要的话还会再切一点葱花放在面上作为点缀；剩下的汤和面才是欣灵自己的早餐，不过肖先生不希望她这样，要求她一定要给自己多留些面。

“你平时在家里忙上忙下，应该多吃点。“肖先生私下对她说。

今天是周末，夫人虽然有事要上班，但肖先生今天休息。按照计划，他今天准备带小绫去商场玩。不过，他同时也希望欣灵能够同行，有她在，小绫应该会表现得更乖巧一些。

“你之前有去过商场之类的地方吗？”肖先生问。面对这个问题，欣灵只能摇摇头。虽然她也去过大城市，但从没有进过商场。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钱，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里。平时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在镇子里的集市上买的，只有少数衣服是在附近的城里买的，比如她经常穿的那件白裙子。那是有一次爷爷去县城的时候给她买的。

“放轻松，”肖先生看她的神情有些紧张，主动安慰她说，“这里只是周末人比较多。”既然肖先生这么说了，欣灵便也暂时安下心来。商场的功能很多，既可以买到衣服，也有些可供人们吃饭的餐馆和供小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场。小绫看上去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，而欣灵虽说也有兴趣，但奈何她已经是成年人了，是玩不了这些给小孩子玩的设施的。

“爸爸，爸爸！我想玩这个！”小绫指着附近的一个游乐设施说。那是一座充气城堡，小孩子们会在里面探索和玩乐，借此来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。肖先生也很乐意让小绫去玩，刚好她的作业也写完了，最近也不用上补课班，偶尔带她来玩一次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
“要注意安全哦。”肖先生嘱咐好小绫，带她来到入口处付了钱，小绫便高高兴兴地冲了进去。设施旁边有供家长等孩子的小桌椅，不过肖先生并不打算一直坐在这里，而是希望带欣灵好好了解一下商场。趁着小绫在玩，他先是带她回到商场的一层，这里一般会售卖些名贵的首饰和手表一类的奢侈品；再往上是男女款式的服装，不过它们并不是什么平价商品，而是些相对名贵的品牌。当然，平价的衣服也是有的，不过那一般是在促销的时候。

接着又回到了游乐设施所在的三楼。这一走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，小绫的精力不可能那么快就耗完的，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桌子前等待。肖先生买了三瓶水，一瓶给小绫，一瓶给欣灵，另外一瓶留给自己。看着小绫和其他小孩子玩得那么开心，他感慨万千。

“我小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游乐设施呢，”他笑着对欣灵说，“我的童年是在村子里度过的，那时候我们平时的娱乐活动就是打牌下棋，还有和小伙伴一起玩捉迷藏、跳格子这些。放假了拿着大网捉蜻蜓，捉蚂蚱，玩得不亦乐乎。现在的孩子都不怎么接触这些了，都是在商场或者游乐园里玩。莫名觉得有些怀念又有些伤感呢。”可惜，欣灵的童年也没有经历过这些，她也只能在一旁听着肖先生回忆过去，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口。

“我想再多了解你一些，”肖先生说，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，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你。仅仅是从外表看上去就很特别的你似乎急需这份工作。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，我总觉得应该对你多关注一些。虽然是保姆，但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。所以，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出来。”欣灵点点头，但她并没有提出什么需求。肖先生本以为她可能也想像小绫那样开心地玩一次，不过见女孩没有给出答复，他也不再说什么。两个人一时无话。

等小绫玩累了出来的时候，她刚好看到了爸爸和姐姐僵住的这一幕。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沉默，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开心了。

“爸爸，为什么你们看上去不开心啊？”小绫有些焦急地看着肖先生问，“周末出来玩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啊！”女儿都这么说了，肖先生连忙抬起头用眼神暗示欣灵。长期的合作让他们之间形成了相当的默契，欣灵在转头面向小绫之前，先把一个和善的微笑挂在脸上。

“没有哦，我们都很开心。”欣灵笑着对她说。在她自己看来，这演技真的是拙劣得漏洞百出，不过小绫还是相信了。毕竟，让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那好吧，”小姑娘似乎找不到其他证据，于是也就此作罢，“我肚子饿了，我们中午吃什么呀？”肖先生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，他只是神秘地朝女儿笑了笑。

“马上你就知道了。”他示意欣灵带着小绫跟他走。他们来到商场的四层，这里一般是商场的餐饮区，根据商场定位和规模的不同，售卖的餐品种类也五花八门。从量大又便宜的米饭套餐，到高档一些的火锅店和西餐厅，不同的收入水平匹配不同的价格。肖先生带欣灵和小绫去的，是这层商场里的火锅店。这家店是附近比较有名的一家火锅店，许多本地人也会经常造访，而且因为食材新鲜，在当地很有名气。虽然火锅也可以自己买菜在家里做，但因为夫人不在，这样吃的火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而且，难得的周末，偶尔外出就餐一次夫人也不会说什么。小绫当然很高兴，肖先生也可以看到她高兴的样子，这是过去几年就餐的时候他们最常去的地方。而对欣灵来说，火锅会勾起她对爷爷的回忆。她能够回想起过年时的夜晚，爷爷会把提前准备好的食材一起下锅，然后用大火炖煮很久很久。待食材全部煮熟，这热气腾腾的火锅便为寒冷冬天增添了一份暖意。那时也是三个人，而且吃的很开心。只是，一想到那两个人再也见不到了，欣灵便感到十分难过。而现在，看着眼前那口同样热气腾腾的锅，欣灵总觉得爷爷和那个名叫陌璃的少年就在眼前。

“欣灵，欣灵？”是肖先生的呼唤把他拉回了现实，“现在要点菜了，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吗？“回过神的女孩接过菜单，她立刻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针刺般的目光，那一定是在观察她的白发。现在是初夏，她再怎么也无法避免头发的外露。虽然只是肖先生一家的女佣，但是在外在的穿搭上，她并不需要摆出低人一等的姿态，只要落落大方即可。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连衣长裙，下面还穿了肉色的丝袜打底。

“我也可以点菜吗？”虽然没有开口，但她在和肖先生用眼神进行交流。

“当然可以。想吃什么菜就点。”肖先生回给她的眼神则充满了温柔。对他来说，他虽然同情欣灵的遭遇，但如果想要得到家人的认可，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做的。在成家之前他也曾经像欣灵一样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，所以他很了解那种感受。不过，能够有现在的收入，是完全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和打拼做出来的。从结果来看，欣灵做的很好，而且每天的三餐几乎都是麻烦她来做，作为雇主，也应该向她表达谢意。

“那就——”欣灵粗略地翻了两遍菜单，然后伸出手指在其中几样食材上指了指。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，肖先生注意到了一些他们平时从来不吃的蔬菜，这些正是欣灵点的。

“只有……这些吗？“他苦笑着看着女孩问。欣灵没有回答，只是默默地低下头。在这里的生活时常会让她回想起在小镇的时光，那里的东西很便宜，她和爷爷，还有陌璃，三个人每天的开销也不多，靠着茶馆挣来的钱生活完全没问题。但是这里不一样。她每天去买菜的时候能够感觉到，城里的蔬菜水果和肉还是要比她那里贵很多的，而除了这些必要的开支，她不想给肖先生一家带来太大的经济压力。就连肖先生和她谈起涨薪的时候，她一开始也是拒绝的——能够被他们家收留就已经很好了，她没有理由要更多的钱。

“这怎么可以！我——”话还没说出口，肖先生就示意她不用说了。

“这是你应得的。”他一边温柔地注视着她，一边将一叠纸币塞到她的手里。多了两张，欣灵一开始并没有发现，还是她后来查数的时候才发现的。

“火锅的味道如何？”回家的时候小绫走在前面，而肖先生和欣灵则并排跟在她后面。

“味道很好，”她面露羞涩地说，“谢谢您款待我。”

“哪里，哪里，”肖先生摆摆手，笑着说道，“欣灵姑娘，你完全可以提更多的要求，没关系的。你是个很好的保姆，大概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之一了。和你在一起，小绫也变了很多，变得更加开朗，更懂得为他人着想了。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见你。”

“我，我也是。”欣灵不好意思地说。

“所以，尽管把这里当作第二个家吧，”肖先生说，“欢迎你，欣灵姑娘。”欣灵并不想得到肖先生一家的认可，她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如同小镇一般的归宿。从现状来看这里的环境再适合她不过了，但这终究是寄人篱下的生活，她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；倘若继续去寻找，现在肖先生一家又正需要她，而且她自己也希望继续留在这里。

晚上刚回家，于女士就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饭菜的香味。一眼看去，欣灵正在炒菜，而且似乎还煮了汤。她脱了鞋，放好包，换上拖鞋，到卫生间洗了手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，这时欣灵已经炒好菜，将菜一一端上餐桌。

“夫人晚上好。饭菜已经做好，马上就可以吃了。”忙碌了一天，但女孩依然面带微笑。

“好，我这就来，”她一边说一边进屋呼唤肖先生和小绫，“饭菜做好了，来吃饭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