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抗癌药出口美国，这意味着什么？

核心提要：

1. 5月31日，齐鲁制药生产的化疗药物顺铂注射液开始向美国发货。2个月前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紧急联系齐鲁制药，称顺铂缺货，原因是生产顺铂的印度公司掉了链子，无法提供药品。顺铂是重要的癌症化疗药物，很多联合治疗方案里都要使用，顺铂短缺对美国癌症患者而言是致命危机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2. 近年来，中国在创新药研发上蓬勃发展，目前有很多临床试验都在国外开展。目前已有6种中国的创新药在美国获批上市，包括泽布替尼、西达基奥仑赛、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、艾巴利珠单抗、埃特司韦单抗和本维莫德，分别用于治疗淋巴瘤、骨髓瘤、高血压、艾滋病、新冠和银屑病。

3. 除了已经上市的创新药，中国还有几款创新药在等待FDA审批，这些创新药的海外上市时间之前因为疫情原因有所耽误。美国有3/4的处方药来自印度的仿制药，印度这次掉链子确实给中国公司带来了机会，但中国的制药业要真正做大做强，发展创新药才是王道。

2个月走完美国“上市”流程，FDA特批化疗药是什么操作？

5月31日，齐鲁制药宣布了一个小小的消息：齐鲁生产的化疗药物顺铂注射液开始向美国发货。

请注意一下，齐鲁制药并没有提“FDA批准”。没有批准，上来就发货，而且发货很急，直接带着中文的标签就出口到美国了。

图/齐鲁制药

这是什么操作？

图/FDA

复盘一下此事，其实是在今年3月，齐鲁制药收到FDA顺铂缺货的紧急邮件。缺货的原因，是生产顺铂的印度公司掉链子了，无法提供药品。

顺铂是很重要的癌症化疗药物，虽然现在有靶向药、免疫治疗等新型的药物出现，但是仍然不能完全取代化疗，很多联合治疗方案里都要使用顺铂。据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统计，约10%至20%癌症患者服用“顺铂”治疗肿瘤，而且自1975年以来，“顺铂”类抗肿瘤药物可降低睾丸癌死亡率三分之二，并且可用于治疗肺癌、膀胱癌、子宫颈癌和卵巢癌等。

但出乎意料的是，一直供应美国医院顺铂的印度制药厂Intas Pharmaceuticals因质量问题，停止生产“顺铂”和一种名为“卡铂”的类抗肿瘤药物。这家印度药厂供应的“顺铂”占美国国内半数以上供应，“卡铂”则占20%的市场。这些抗癌药物短缺，已成为危害癌症患者性命的危机。许多短缺的药品并没有有效药物可以替代。

癌症的治疗很急，稍有耽误，患者便有生命危险，所以尽管喊着要与中国脱钩，遇到人命关天的问题，美国自然不会忘记中国。

当然，FDA不太可能只是独家询问齐鲁，但是齐鲁肯定是抓住了这个机会，用了两个多月时间走完相关程序，将产品出口到了美国。

有人看到了美国出售药品上的中文，仿佛就看到了美国的衰落。我觉得这是过分解读。

美国缺货，并不是说没有生产顺铂的技术。因为这是一个老药，是一个专利过期的仿制药，没有太多的利润空间，美国的药企不愿意生产，把机会留给了印度的仿制药厂。

印度药厂掉链子了，才有了中国的机会。怎么看，都不应该是“金榜题名”的喜庆，而是“忍辱负重”的艰辛。

中国不可能只等着这种美国公司不愿做，印度公司掉链子的机会。中国要做制药强国，必须要用产品显示出做创新药的实力。

那么，美国有没有正式批准的中国创新药？有。

近年来，中国的创新药研发也确实在蓬勃发展，在走向世界，目前有很多临床试验都在国外开展，但是由于媒体存在误导性的用词，“批准临床试验”可能就被替换成“批准”，让吃瓜群众以为很多药物都在美国获得了正式批准。

中国有多少创新药在美国获得了批准？我们来梳理一下。

美国上市的中国创新药大盘点

1. 泽布替尼：用于复发难治性套细胞淋巴瘤的治疗

2019年11月14日，美国FDA批准百济神州研发的泽布替尼，用于复发难治性套细胞淋巴瘤的治疗。对于中国的现代制药史来说，这一天意义非凡。

泽布替尼是历史上第一个完全由中国企业自主研发，得到FDA获批的抗癌新药。此后，泽布替尼也在世界多国获得多适应症的批准：

2020年6月，泽布替尼在中国获批，适应症包括MCL和CLL；

2020年年底，泽布替尼快步小跑进入了新版医保目录，以更优惠的价格，服务于中国的患者；

2021年9月，FDA批准泽布替尼用于WM、复发性或难治性边缘区淋巴瘤适应症；

2021年2-3月，泽布替尼先后在阿联酋、加拿大获批；

2023年5月，FDA批准泽布替尼用于CLL治疗。

2022年，泽布替尼全球销售额总计38.29亿元，其中来自美国市场的收入为26.44亿元，上年同期为7.46亿元，同比增长超过200%。

2.西达基奥仑赛：用于治疗复发或难治性多发性骨髓瘤

2022年2月28日，金斯瑞旗下的传奇生物研发的BCMA CAR-T药品西达基奥仑赛获得FDA的批准上市，用于治疗复发或难治性多发性骨髓瘤。这是中国首个获FDA批准的细胞治疗产品。作为第2款BCMA CAR-T，西达基奥仑赛在美国的定价为46.5万美元。

在关键性Ib/II期CARTITUDE-1临床研究中，共招募97例受试者，其中99%接受末线治疗无效，且88%已接受过至少3线治疗。研究结果显示，西达基奥仑赛获得的客观缓解率为97%，包括67%的sCR，26% 的VGPR和4%的PR。在不良反应方面，细胞因子综合征发生率为5%， 神经毒性发生率为10%。

在美国成功上市之后，西达基奥仑赛也在欧盟和日本上市成功。根据金斯瑞发布的公告，截至2022年12月31日，西达基奥仑赛上市首年度累计销售额共计1.34亿美元，约合人民币9.1亿元。

3. 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片：中国首个在美上市的高血压药物

氨氯地平不是新药，是一个有很多年历史的抗高血压老药，作用机制为钙通道拮抗剂，通过阻断血管平滑肌细胞上的钙离子通道，可以松弛血管平滑肌，从而达到降压的作用。

但是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却是一个新药！在传统的氨氯地平中，有两个空间构象不同的分子，互为镜像，一个左旋，一个右旋。真正有效果的，是左旋氨氯地平。

石药成功地将氨氯地平拆分，只保留了有活性的左旋结构，不但可以将服药剂量减少一半，也可减少不良反应发生率，提高安全性和耐受性。在2003年，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片已在中国获批上市，用于高血压治疗。2019年12月，美国FDA批准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片的上市申请。FDA的批准，是基于一项名为LEADER的临床研究，证实马来酸左旋氨氯地平血压控制率达到94.24%，对高血压患者心脑血管复合终点事件的预防能力良好。

2018年， 玄宁的销售额为9.7亿元，2019年销售额近15亿元。根据石药集团年报，2020年玄宁销售增长达到36.8%。

4. 艾巴利珠单抗：艾滋病治疗新药

Ibalizumab是CD4单克隆抗体，可与细胞表面CD4结合，阻止HIV病毒感染进入淋巴细胞。该抗体最早的名字为TMB-365，由美国洛克菲勒大学Arron Diamond AIDS Research Center研发，一开始转让到美国的大药企，但后来中裕新药从美国公司买下了独家授权，在全球开发。中裕新药委托药明生物进行抗体药物生产，继而进行了临床试验。

图片来自TaiMed Biologics 网站

入组了40名患者的临床试验结果显示，对于这些已经使用过三种以上抗艾滋病药物的患者，55%的人经过Ibalizumab治疗之后，HIV病毒滴度减少了90%。2018年3月，美国批准艾巴利珠单抗上市，用于治疗对多种疗法耐药的成人HIV感染者，商品名为Trogarzo。

本来感觉无药可救的HIV感染者，因Ibalizumab的成功上市，又获得了生的希望。Ibalizumab由中裕新药的合作伙伴Theratechnologies负责商业销售，根据年报，2022年销售额为2960万美元，同比增长为10.4%。

5. 埃特司韦单抗：FDA批准的中国首个抗新冠病毒的双抗体疗法

2021年2月18日，美国FDA批准了抗新冠病毒的双抗体疗法，作为紧急使用，用于12岁及以上轻中度COVID-19患者的早期治疗，减少重度及住院风险。这其中的etesevimab，即埃特司韦单抗，又称JS016/LY-CoV016，来自中国的君实生物，与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共同开发，由礼来制药引进美国。

埃特司韦单抗是一种重组全人源单克隆中和抗体，以高亲和力特异性结合SARS-CoV-2 表面刺突蛋白受体结合域，并能有效阻断病毒与宿主细胞表面受体ACE2 的结合。

对于抗体药物，从确认序列到临床试验申报，一般需要18个月，但是埃特司韦单抗只用了4个月！这是一个奇迹，但也是因为疫情因素。3期临床试验数据显示，埃特司韦及bamlanivimab 双抗体疗法改善了轻中度 COVID-19 患者的症状，并且使COVID-19 住院及死亡风险降低 70%。

根据礼来制药与君实生物的协议，礼来获得埃特司韦单抗的海外商业权益。礼来向君实生物支付1000万美元首付款，并在实现规定的里程碑事件后，最高需要向君实生物支付2.45亿美元的里程碑款，外加该产品销售净额两位数百分比的销售分成。

在美国之后，礼来的双抗体疗法在全球15个国家和地区获得紧急使用授权，仅仅美国政府就与礼来签下了18.3亿美元的合同，用于采购双抗或埃特司韦单抗，其中埃特司韦单抗的销售额预计超过10亿美元。但是因为新冠病毒发生突变，所有紧急批准的中和抗体都先后失去对病毒的中和能力，埃特司韦也就被停用了。

但无论如何，埃特司韦单抗在中国创新药的历史上也实现了一个里程碑。

6. 本维莫德：用于成人斑块型银屑病的局部治疗

2022年5月24日，Dermavant Sciences宣布FDA已批准VTAMA乳膏上市，用于成人斑块型银屑病的局部治疗。本维莫德由国内企业天济医药研发、是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“first-in-class”首创新药。

2012年，天济医药将本维莫德境外开发权授予GSK，合同首付款约2亿美元；2018年7月，GSK又以3.3亿美元的价格将本维莫德在中国境外的开发权出售给Dermavant公司。

早在2019年5月，本维莫德以“1类新药”在国内获批上市，用于适合局部治疗的成人轻至中度稳定性寻常型银屑病。这也是目前首款我国先批准上市之后才获美国FDA批准的创新药。

值得祝贺，但发展创新药才是王道

除了以上的几款创新药，中国还有几款创新药在等待美国FDA审批，其中包括君实生物和百济神州的PD-1单抗。之前由于疫情，FDA无法派人到中国实施现场核查，耽误了这些创新药的海外上市时间。

这份美国批准上市的中国创新药名单现在并不长，但是以后会越来越长。

齐鲁出口美国的顺铂，无论怎么看，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，只有踏踏实实做事，才会有捡漏的机会。

但顺铂出口美国并不值得全民狂欢。正如黄连素在美国也可以合法销售，并不能说明中药就征服了美国。

顺铂卡住了美国患者的脖子，但是对于美国来说，这绝对不是一个卡脖子的技术。

如果要比一比在美国销售的仿制药，那中国被印度甩了N条街。有数据表明，在美国的处方药中，有四分之三都是来自印度的非专利药。

印度的仿制药掉链子，确实是中国公司的机会，但是中国的制药业要真正做大做强，发展创新药才是王道。

期待更多的关注投射到创新药物的研发与政策支持，期待更多的创新药出海。